破鑼高菲夫

回到台灣後，漸漸地也接到一些評分的邀約，繼五月底的藝享音樂大賽，這週則去了桃園兩所高中音樂班評期末考。

現在的學生水準非常驚人，在第一所高中時，聽到程度最好的 graduate-to-be 拉 Carmen fantasy 已覺倍感壓力，怎知第二所高中的高一學生期末考必須準備將近一個半場的考試曲目：Bach 無伴奏一個樂章，以及一首古典時期的 Sonata 全曲。六個學生中，有三位拉 Fugue, 兩位拉 Beethoven Sonata No. 8, 程度最好的那位拉 Kreutzer Sonata, 且所有人均全曲背完。

問我是否覺得技不如人，是呀！一開始真覺得除了年紀以及學歷，我不知自己有何資格坐在評審老師的位置。不過，兩個鐘頭過去，我不這麼想了。孩子有兩三位的技巧遠遠好過我，但是最終對他們的演奏興趣缺缺。是的，我發覺自己沒有被打動，即便拉 Kreutzer 的孩子起初讓我震驚，我還是在慢板樂章的中途，開始感到無聊。

在這樣的過程中，我終於慢慢能夠自在，明白自己的價值，也明白藝術教育若只著重在技術層面，是永遠不會讓學生和老師一起進步的。文化的涵養和美學的培養，才是我日後音樂教學最需著眼之處。

1. 貝多芬是照妖鏡
相較於此次曾宇謙不慍不火的詮釋，加上普雷特涅夫帶領RNO不搶鋒頭的協奏，前一次陳銳與馬來西亞愛樂的演出，明顯嗅出他的不安，當時他甚至沒有在 Instagram 上昭告此場演出，相當反常。

2. 普雷特涅夫點到為止、近乎潔癖的指揮方式，卻讓RNO展現出絕對的控制。當我以為音色和音量的變化已經到達極致，普氏卻有辦法讓RNO給的更多/少。

3. 蕭士塔高維奇第十號交響曲並非容易理解的曲目，但多數為了曾宇謙而走進音樂廳的聽眾卻能全曲屏息聆聽，懾服於普雷特涅夫與RNO的魔力。我自此亦成為他(們)的鐵粉。

為了辭職的事情，打了電話又去見了老闆，即便他大爺一副想幫我到底的樣子，終究還是做戲。

本以為可以請完二十五天的年假， Human Resource 卻說我的新合約從今年十月才開始，加上我已經用掉兩天，只剩下六天年假。如果明年一月底辭職，而想在月中就離開的話，多餘的天數只能請無薪假。

想了想，那只能直接在一月中辭職，請學校多付我那六天年假的薪水，或是在一月二十三日辭職，把六天年假用完，依舊在月中離開。

不管哪一個方案，我依舊什麼都沒有賺到。

確定狀況之後，播電話給同事說明，她大小姐竟然有情緒，不懂我為什麼想要快快離開，「算了你開心就好」...

這算不算情緒勒索呢？我有我自己人生的時鐘，現在夠老了，誰也不想取悅。

今天是我參與UM畢業典禮的第四年，也是頭一回決定避開典禮結束後，與學生見面拍照的時段。

學生不知道的是，我也要畢業了。心裡有那麼一些些感傷，曾經我最在意的是當時兩位疼愛的學生畢業的那年，興沖沖地前往系館對面拍照地點找這些孩子，不過真正開心找我合照的，卻不是那兩為孩子。感覺很差，甚至有真心被忽視之感（都快屆不惑之年了，到底在幼稚什麼）。去年，是 Candy 那一屆畢業，自己的主修學生就有五個，是一定要給他們打氣的，也照例被拋上天，很開心。而今年，這些孩子沒一個是我的主修學生，卻跟我最親，因此我反而近鄉情怯了！決定略過這一個橋段，至少會覺得大家只是暫時分開各自打拼，總有一天會再相聚的。

畢業快樂，孩子們！我會想念你們的，在台灣。

從未想過一直自詡為綿羊的我，實際上卻是一座休眠火山。

大學這個工作我決定放棄，原本是因為擔憂家裡兩老，以及為了Ni 與我的未來，最終卻因為「同事」這根稻草，令我一心求去。誰會想到放棄一個多數人稱羨的工作，只是因為一個人？

但事實就是如此，儘管老闆不斷重申他有多喜歡我，不想要我走，願意將我專任的位置保留半年，我還是不為所動。誰有辦法和同事交朋友卻像是談戀愛，不斷轟炸的whatsapp訊息以及電話，休假期間不看不接本是正常，事後卻要被清算並且言語羞辱，再溫和的人想當然也受不了。

因此我爆發了，對方才驚覺事情嚴重，反過來求和，說那些話不過是開玩笑，「我怎麼就生氣了？」

我怎麼就生氣了？問問自己吧！下次換我用精神疾患式的言語或書信凌遲，再告訴我這是不是玩笑。

還是好心地答應了老闆，留到新的學期結束，意謂著我還得多待四個月。昨天去出版社開了小學三年級音樂課本的會，交稿期限只有三個月，課本內容以及歌曲錄音都要完成，我本想把爛攤子直接丟給那人，但佛心一起還是悶著頭接了，唯一有些進步的，是事後我鄭重告訴那人，我接這個活只是看在他接下來工作太繁重，所以幫忙分擔。畢竟課本寫完，最終卻因為外國人的身分，而不許將名字置於作者欄，這種爛事一輩子一回已經夠慈悲，有何必要為了幾個銅板去幫他人作嫁呢？

希望那瘋子懂得感謝我，總之下次惹我，就不會再客氣了！

從沒想過，已經到了老姑婆的年紀，還有人不死心地要幫忙做媒，深怕全世界單身的女人注定不幸福，孤獨終老似的。然而，我很享受目前的生活型態，不明白為何總有人要為我發聲，大聲呼求Mr. Right的到來？

前一次被配對，應該是五、六年前還在美國唸書時，回台灣過暑假，被阿泉兄設計的那一回。對方是家裡的忠實顧客，賣胡椒雞的大戶，還記得那天睡到快十點，被阿泉兄喚去送貨，和弟弟各騎一部機車到對方家裡。女主人出來應門，一邊簽出貨單，一邊微笑打量著我：

「阿妳就是在美國念博士的老大，阿泉兄的女兒唷？」

「嘿啊！」

「阿要不要進來坐一下？我泡茶給妳喝。」伯母笑呵呵的，令人感到毛骨悚然。

「免了免了，我阿爸要我回去幫忙，謝謝伯母。」急急忙忙告退，心裡只想儘快跟弟弟去美而美吃早餐。

回程路上，雙手操著機車龍頭，越想越不對勁，分明是阿泉兄設計我，不然伯母怎會知道我是誰？想著自己蓬頭垢面在父親大人幻想的親家母面前的糗態，眼前的豆漿與蛋餅索然無味，畢竟我也有臉，要面子啊！

吃完早餐，回家氣急敗壞地質問阿泉兄，他老兄笑得壞壞的，而一旁的金小姐聽聞此事，反應比我還大「你也給咱們女兒留一點給人家探聽，她穿得那麼隨便又沒有梳洗，人家看了怎麼會甲意？」（金小姐一如往常放錯重點...）

此次則是同事的姊姊和姊夫幹的好事，對方是姊夫的同事，來了非親非故又不斷獻殷勤，不久我就發現詭計，只好能避開就避開，最後還得賠不是，說自己條件不好，配不上人家等等的。

「有房有車又是百萬富翁，我們這個年紀的女人，追求的不就是這些？」同事姊姊不明白。

曾經聽過一個說法：

日子過的速度和年紀成反比，一歲嬰孩的一天過的是一天的長度、二歲的一天是半天的長度... 今年37歲的我，過一天的速度如同三十七分之一天般。

有人用沙漏作為衡量時間的器具。不知發明沙漏的人，心裡盤算的是什麼？他想要提醒人們光陰似箭嗎？讓人看著不斷落下的、在玻璃沙漏理閃閃發亮的沙子，除了因為驚訝而停止手邊的動作，接下來便是沮喪。

不太記得過去這一年做了什麼，唯一想得到的，是不間斷的工作。行政、教課、加上終於稍稍上手的學術研究、以及應付讓我很有壓力的同事兼好友 KY, 我的生活實在乏善可陳。

常常想著這樣做那樣做到底對不對？想著會不會得罪人？想著學生為什麼不懂事？想著那些曾經傷害過我的渣怎麼還活得好好的？想著何以為了這個我也不明白的工作，離開我愛的人？

如果人可以改變性格，那我想當 Eva 或是 Jolynn. Eva 命好，Jolynn 則是再大的事都有天頂著。然而，我仍想好好面對自己的個性，仍想在年屆不惑前，期待著什麼改變。

面對 2017, 我沒有期許，能少些煩惱便好。

昨夜和你聊天，想到了回台灣的行程，我們似乎只討論到二月中有三天可見面。想確認除了那三天，其他時候應該還有機會吧？怎知結論是：小年夜你可能上來待一夜。

你好像沒特別覺得見面時間少有多糟糕，以一種不帶壓力的方式聊著。聽到這裡，極度沮喪。

很抱歉方才講電話時，我以吸鼻子和沉默填滿時間。心中滿滿的不舒服，又怕說了不中聽的話，只能聽你說。偏偏今晚你說的任何話語都提不起我的興趣。

很怕我又有二心，很怕我變了。

我不是個好人，在愛情裡。

上個月開始了第三年在馬大教書的日子。終於稍稍進入狀況，至少忙碌的時候，不再像過去那般痛苦，也是麻木了吧！

只是，吳老師建議試試台南大學，讓我心又開始浮動。兩相權衡，回台灣只有一個誘因，但也是最重要的-- 不必再談 long d, 終於能和 Ni 一起生活。機率那麼小的工作機會，為了這個可能，鐵公雞的我狠下心把存款多提三萬去助建。我不是個虔誠的人，現在助建，反倒覺得自己很不好意思，好似與老祖師交換什麼似的。如果希望落空，我不怪老天爺。從過去到現在，我夠幸運了：考上研究所、考上博士班、博士順利畢業、拿到馬大工作，過去生命裡的各個階段，我都得到了比自己預期更多的，心裡只有感謝。

倘若台南大學落空，我就從此專心馬大的工作。如此忙碌的生活，既然能夠漸漸地找到平衡，也許我是可以勝任的，只是論文發表這一塊還是沒有踏出第一步，我需要更多力氣和引導。